大舅舅的過世,對家族裡的很多人來說,是非常憂傷的一件事。
因為來的突然。一個對很多人日常生活都涉入不少的人,一下子收回了他所有的付出,可能出於依賴,可能出於再也不存在,悲傷變成一種很巨大的遺憾。
外公家的舊書櫃,藏著很多媽媽以及其兄弟姐妹們少時買的書,三十年後的我翻起密麻小字,比再生紙黃得更自然迷人的書。吆,標題嚇人的經典。有的甚至以布包裹,我想像著他們當年書籍入手的珍惜與喜悅。
攤開書名頁,每每刻劃他們的藏書落款。這天這本<民國文人>,大舅舅的字躍然眼前,凜然正氣,一如他的名字。
晦澀的半文言半白話,舅舅註記的重點幾許與我想畫上的重疊。脆弱書頁上的文字,彷彿我與舅舅睽違十四年的讀書會,在他畫下波浪狀的記號邊,我停留看他的疑問,或是品嘗。鉛筆,我要一支鉛筆,畫上我的回應。
卻從房裡找到房外,找不到一支真實的鉛筆。
路途中遇到的自動鉛筆,尖銳的筆芯都怕劃破雖然不算長卻也很有歷史的小書。我只想回到生命軋然而止的那個年代,用鉛筆紀錄的風行,很執著的終於尋得一支筆頭很鈍的鉛筆。
數數字,舅舅教我的,他說我知道999接下來是1000很厲害。今天這本書對我有挑戰性的,文言之外,探究的王國維、嚴復、林琴南、章太炎…,是白先勇、張愛玲、蘇雪林之輩再往前去的一個年代交叉點。舅舅想教我什麼的吧,雖然很難,還是慢慢的看下去了。
尊敬與想念。從尋找一支鉛筆的短暫歷程,默默閃過一些對舅舅的問候。那一年看到蝴蝶,媽媽就說,舅舅回來了。我很久沒有看到蝴蝶,倒是室內的偶遇,把那種感覺又重複了一次。
舅舅,今年2011了,我長大了。可能我們還維持同樣的姿勢在床上看書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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