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/05/31

我人生中的那名黑格爾

常想要寫些關於母親二三事,卻很少真的寫出。

把世界放在天平上的時候,難免很不孝的用文字對媽媽咆哮,可是大多數人應該知道,我對媽媽的情緒,是這輩子最高潮迭起的一段關係。

今晚結束一通與她對談的電話。談孤獨,談流浪。很訝異這次她不用"一時衝動"下註解,所以沒有勸我停止,還出奇鼓舞我去執行那心靜澄明的特立獨行。我想,媽媽有一份不看我的文章便能了解我的自信。

可是有時候,又沒時沒陣沒頭沒腦的在人家上班時間突然來電,吩咐孩子要修道,要怎樣怎樣,一堆理。聽得我快氣死,還要衝到走廊跟她大聲吵一番,氣呼呼回到座位上。有時真的懷疑,非常懷疑,她在電話的彼端,是否邪惡的因為激怒我而在奸笑?!

總想起黑格爾的辯證風格,正反合。自由主義與保守主義之間,尋求一個可能比較能處世的整體思維。

本來,從小不斷的吵架,以為自己與弟弟代表叛逆,而父母代表守舊。漸漸的,他們年輕的照片露的端倪,珍藏的泛黃經典嘲笑了我的無知,老故事的流傳懂了他們人生的轉變,踩舊巷弄時她說的一字一句簡直是要命的嫉妒。而為了我們,為了家,無法完全馳騁原來的自我。頂多從教育中潛移默化,拼了命的要孩子學會問每件事一聲"為什麼"。

頂多當孩子懂得思考、有自己主張了,再沒得選擇得當個反對派辯士,不願意看到孩子直通通的為現實所傷。

也許是長大了,也許是累壞了,逐漸的,接受了來自父母的保護,在那羽蔭下守護著被縱容的任性,而可以在家庭所建立起來的適者生存大球裡,過生活。大四那一年一個大反抗事件,媽對我說,「我們的話你當參考就好,人生是你自己的,決定是你自己做的,不是爸媽」。初聽到時真的很氣,想說這麼多年來都是照你們的意思去走呀,怎現在丟了我,然後說一切是我自己造成的呢?

終於終於,幾年後有一天突然頓悟!確實是這樣,是自己不夠獨立與清楚。而同時我才明白,一個花二十多年心血保護自己的人說出這句話時,是放手對我信賴了。她在讓步,讓了自由給我們,讓了自由給她自己,原先維持的和平模式稍稍挪移了姿態,擺出另一個"合"。

媽從小就說我好辯,而今當我來越不願意對社會多說話時,還是一如往常地挑釁我的人間思維。有時明明不同的命題,可以一個天堂一個在地獄的鬼吼,也完成一場累死人又莫名其妙的辯論。可能就是黑格爾宿命吧!

神經,一切八成是故意的。血脈相承,只好奉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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